末班车上的暗涌

林夏第三次调整了口罩的位置。22:15分的末班车像条沉默的巨兽，载着零星乘客滑入夜色。她习惯性缩进倒数第二排的角落，余光却不受控地瞥向驾驶座——那个总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司机，今天换成了露指手套。

车轮碾过减速带时，前排穿驼色风衣的男人突然剧烈咳嗽。他佝偻着背翻找口袋，一枚银色U盘"当啷"滚到林夏脚边。正要俯身去捡，斜后方伸来戴着皮手套的手，指甲缝里沾着暗红痕迹。"小姐当心。"低沉的男声擦过耳际，带着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。

车顶灯光忽然明灭两下。林夏攥紧背包带，发现原本坐在爱心专座的孕妇不知何时消失了，空座位上留着半瓶拧开的矿泉水。手机屏幕亮起推送："连环失踪案第4名受害者确认，左手小指缺失…"她猛地抬头，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这个方向。

"前方到站——临江废旧厂区。"机械报站声惊得林夏一颤。穿风衣的男人突然起身，公文包擦过她膝盖时露出半截照片——分明是上周失踪的便利店店员！皮手套男人突然按住她肩膀："别动，他在等你尖叫。"

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摩擦声。司机猛打方向盘冲进岔道，车厢瞬间倾斜45度。林夏撞在车窗上，瞥见仪表盘闪着红光的倒计时：00:04:37。驼色风衣簌簌抖动，男人从内袋掏出注射器，针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。

"还剩三分半。"皮手套男人突然扯开领口，露出颈间狰狞疤痕，"想活命就记住——等会我数到三，往司机后颈扎这个。"他塞来一支钢笔，笔帽旋开竟是微型电击器。林夏突然想起三天前的雨夜，那个追着公交车奔跑的瘸腿流浪汉，手里挥舞的正是同款钢笔。

真相与救赎

00:02:11。驼色风衣的注射器离林夏仅剩二十公分，司机突然猛踩刹车。所有人因惯性前冲的瞬间，皮手套男人闪电般扑倒风衣男，两人滚作一团撞开后车门。冷风灌入车厢的刹那，林夏看清司机后颈纹着的数字：0427。

"抓住扶手！"司机突然摘掉鸭舌帽，露出烧毁的半边脸。仪表盘红光转为刺目的紫，林夏这才发现车窗竟都是单向玻璃。驼色风衣发出野兽般的嘶吼，注射器扎进皮手套男人的右臂，蓝色液体迅速蔓延。

00:00:49。林夏颤抖着按下电击器，却在触及司机皮肤的瞬间被攥住手腕。灼伤的眼眶里渗出黏液，司机喉咙发出咯咯怪笑："你以为他是救世主？看看这个——"染血的工作证甩到操控台，照片上的年轻警察，正是此刻在地上抽搐的皮手套男人！

00:00:23。车厢突然响起童谣《月光光》，孕妇留下的矿泉水瓶开始沸腾。司机撕开制服，胸口绑满缠着电线的试管："他们都该死！四年前那个雨夜，这辆车上有二十七个人眼睁睁看着…"

皮手套男人突然暴起，用注射器刺穿司机的手腕。风衣男趁机扑向林夏，公文包炸开的瞬间，漫天照片雪片般飘落——每张都是不同角度的偷拍，主角竟全是她自己！便利店、地铁站、公寓楼下…

"砰！"挡风玻璃轰然炸裂。皮手套男人抱着司机滚出车外前，将U盘抛向林夏："去警局找陈队，密码是你生日…"公交车撞破护栏冲下江堤的刹那，林夏被推出安全窗。冰冷江水中，她看见沉没的车厢里亮起幽绿荧光，仪表盘倒计时归零的瞬间，0427的数字纹身在水波中幻化成——"复仇者"。

三天后的清晨，林夏站在刑侦支队门口。陈警官摩挲着带裂痕的钢笔："他是我最好的线人，四年前卧底时被毒贩浇汽油…那天救你的，是他残存的最后良知。"U盘里二十七段行车记录，完整记录了当年黑车集团绑架案的真相。而风衣男公文包里的照片，揭开了更惊人的秘密：所有失踪者，都曾在某个雨夜登上过那辆幽灵公交。

当林夏走出警局时，站台电子屏正滚动着结案通报。末班车缓缓进站，新司机胸牌在阳光下闪烁：0427。他转头微笑时，颈间疤痕被高领毛衣遮得严严实实。